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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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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1章

夜闌人靜,即使微弱的動靜也會傳出清晰的聲響。

沈度站在門前,不知屋內是否已經註意到了他的動靜。

他擡了擡手,猶豫在敲門和直接推門而入之間。

片刻後,沈度握拳的手松開,掌心向門,徑直推開了房門。

推門而入即使是被趕出來也算是進去過了。

若是敲門,怕是連門都進不去了。

姜雲姝在姜家的閨房不比沈家和新宅。

沈度力道把控不熟練,房門驀地發出“吱呀”一聲響。

他下意識擡眸。

竟直接對上了姜雲姝就坐在正對門前的桌前看來的目光。

姜雲姝完全沒有被人夜闖寢屋的動靜驚嚇到,看見沈度只是略微詫異了一瞬,隨後一雙黛眉便蹙了起來:“你怎麽來了?”

沈度推門的動作一僵,很快還是忍住心頭那股不適,強硬地邁腿跨入了屋中。#

他大步走到她跟前,默默為她沒有立即躲閃避開的平靜反應微松了口氣。

沈度放緩語氣,嗓音有些幹澀:“來見你。”

姜雲姝“哦”了一聲,不給他說更多話的機會,直截了當道:“我現在還不想回去,你見過可以走了。”

沈度被這似曾相識的話語刺得心頭一痛。

“你可以走了。”這句話他曾對姜雲姝說過數次。

宮中的墻角後,泠弦坊的雅間內。

就連他們已是定下婚約,在歲香閣那次,他也是如此不客氣地和她說話。

那時,她聽見自己如此冷漠的話語是怎樣的心情?

沈度無從知曉,只知自己心頭沈得厲害。

他幾乎是慌亂中下意識地舉動,邁到她近處:“雲姝,別趕我走。”

因著沈度的靠近,周圍似乎已經開始沾染他的氣息。

姜雲姝在他壓倒下來的暗影中擡頭,一眼撞進那雙沈暗的黑眸中,險些被裏面濃郁深沈的情緒淹沒。

兩人之間沈默了片刻。

直到姜雲姝仰頭看去的姿勢酸了脖頸,她才緩緩移開目光,別向別處:“你不走是想再聽我說些什麽,還是你有什麽想說的嗎?”

這話聽到沈度耳中,好似在催促他,有什麽話快說,說完便趕緊走吧。

沈度袖口下的手指不自覺蜷縮起來,骨節握緊到泛白,掌心止不住微顫。

他能有什麽可說的,除了向她認錯,請求她的原諒,他再無別的話語可以解釋他犯下的錯。

可除此之外,他更害怕她說出更多讓他心痛難忍的話。

甚至他夜夜在外不敢進屋,便是怕聽見她可能因此而說出的某一句話。

某一句,他無法接受,不自覺想要逃避的話。

沈度垂下頭來,即使站得比她高,卻好似已經低微到谷底,生澀艱難地動唇:“對不起,雲姝。”

“我要怎麽做,你才能原諒我?”

原諒?

姜雲姝認真聽了這話,也認真在心頭思索了一下。

她一向是個恩怨分明之人。

就像最初她以為沈度是她的救命恩人。

即使對方態度冷然淡漠,稍有惡劣,她也不會因此而否認對方救過她性命的事實,仍將他當做心中的英雄。

而當如今真相大白,她發現自己蒙受沈度欺騙的事實。

她氣他怨他,便沒曾想過原諒與否的事,只是不想看他在自己眼前晃悠,所以便回了姜府。

時光無法倒流,他做過的事已成定局。

所以他無法改變他騙了她的事實,她又要如何原諒他呢?

姜雲姝坦誠地搖了搖頭,按照心中所想如實道:“我不知道,我可能永遠也不會原諒你這件事。”

沈度瞳孔驟然緊縮,壓抑的情緒在這一刻好似要失控。

姜雲姝站起身來,和沈度視線持平。

她靜靜看著他,在他慌亂之時,先一步又平靜道:“這些日子我也認真想了一下此事。”

“事情發展成這樣,其實也並非你一人過錯,畢竟先認錯人的是我自己,若非我執拗地先找上你,大概就不會有後面那些事了。”

沈度心頭一顫,正如他此前一直擔憂痛苦的原因。

如果不是姜雲姝認錯人,如果她沒有把自己當成她的救命恩人,她根本就不會找上他,他們也不會發展至今甚成為夫妻。

眼下聽著姜雲姝將此清晰坦白地說出來,比他自己在腦海中想象的還要讓人難受數倍。

甚至這種話的開頭,接下去的便是他更加不願面對的那個發展。

沈度下意識伸手抓住姜雲姝的胳膊,力道不大,但捁得很緊。

姜雲姝沒有躲開也沒有掙紮,只任由他抓著自己,繼續平淡道:“我最初想與你成婚的緣由也不是那麽坦蕩,因為簡方澤的糾纏,和往後不知還有何別的麻煩事,所以我想一勞永逸,與你成婚便能規避大部分麻煩事。”

這和沈度以為姜雲姝是想報答救命之恩以身相許沒有太大區別。

總歸只是因為某種別的原因與他成婚。

而他在他們成婚之後,不,亦或是在他們成婚之前,他便動了心。

可是姜雲姝沒有。

所以當一切擺到明面上來坦白時,那些蒙在溫情假象上的薄紗便被毫不留情地揭開,露出內裏冰冷慘淡的真實。

姜雲姝道:“我認錯人在先,後又目的不純,而你騙了我,我們之間應該算是扯平了,但這樁婚事好像也變得不似之前那樣和睦了,所以我便一直在想,我們是不是應該分……”

她是想說,分開一段時間冷靜一下。

但她話未說完,沈度突然打斷她:“我不答應!”

他拽著她的胳膊把她一把拉進懷裏,失控混亂的情緒下,他的懷抱卻帶著令人瑟縮的冷意,好似周身都冰涼著,激不起半點溫度。

沈度緊抱著她,扼制她未說完的下半句話,也禁錮著她無法從自己身邊離開。

他心跳極快,是在害怕是在慌張,更是在迷茫無助不知如何留住一個不想留在自己身邊的人。

姜雲姝被抱得楞了一下,隨之而來的窒息感令她的確沒辦法把接下來的話繼續說完。

她小幅度掙紮了一下,但卻被沈度下意識收緊臂膀抱得更緊了。

發現沈度騙她的時候,她的確氣得不想和他說話也不想見到他。

回到姜府後,她甚至覺得自己一切如常也根本沒有想要回去的想法。

夫妻之間失了原有的悸動和依戀,讓她對這段關系也開始迷茫起來。

要繼續嗎?

可是,她還生著沈度的氣,都不想見到他,又要如何繼續。

要結束嗎?

但是,她好像有些舍不得,畢竟眼下除了沈度似乎並沒有更合她心意的人。

所以姜雲姝是想和沈度分開一段時間冷靜一下。

如若冷靜之後她的心情有了回轉,那便和沈度繼續下去。

如若仍是如此令人煩悶,那當是該結束了,即使沒有更合心意的人,和離後一個人也無妨。

姜雲姝的想法就是如此簡單直白。

她所說的分開冷靜一下,也僅是字面意思。

當然,這種提議自是要建立在兩人達成共識的情況下。

可是沈度說他不答應。

姜雲姝有點不開心,因為她想不到別的解決辦法了。

她推了推沈度的胸膛,加大了掙紮的力道。

不知是沈度不敢再繼續強迫擁抱她,還是慌亂中失了力道。

姜雲姝終是從沈度懷裏擡起頭,悶過的氣息讓她臉頰蔓上一片紅熱。

不均勻的呼吸來回一瞬,她撅著嘴輕聲道:“你若不願如此,那我們只能直接和離……”

姜雲姝驀地瞪大眼,唇上吃痛的呼聲都被一舉堵住,餘下的話更是又一次沒能說完。

沈度重喘著,一手掌著姜雲姝的脖頸,一手緊掐著她的腰。

他控制不住自己,也不敢去聽她說的那些話。

他聽不進去,也不要聽。

慌亂到極致時,是理智斷線的失控。

正如他在為她動心時而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一樣。

此時更是難以自持。

沈度不知自己這樣做是否又錯了。

可他別無他法,洶湧的情緒激得他呼吸急促,落下的吻兇狠又粗魯。

姜雲姝不滿地皺眉,下意識別過頭,又被他掐著下巴扭回來頭繼續承接這個吻。

其實沈度以前經常這麽吻她。

要得急時,分開得久時,亦或是被她撩撥到發狂時。

姜雲姝以前很喜歡沈度這麽吻她。

因為很激烈,很讓人招架不住。

他失控的樣子讓她覺得新奇,人性中不可避免的征服欲也在他的次次失控下讓她得到滿足。

可是眼下不一樣。

她想要的不是這樣的滿足,是想要理清這段不明不白的關系。

姜雲姝回神後再次掙紮起來。

這次她的力道很大,像是在死命抵抗一樣,和此前每一次的欲拒還迎完全不同。

沈度猝不及防被她咬了下唇,吃痛走神之時,便被沒有預料到的力道猛然推了個踉蹌。

姜雲姝微微喘熄著,面頰還帶著沒來得及退散的紅熱,但平淡的語氣好似沒有被方才那個吻影響分毫。

她溫聲道:“沈度,你走吧。”

“雲姝……”

這一次,姜雲姝終是能將要說的話一次性完整地說完:“我們現在這樣不適合再繼續下去,所以我說,我們且先分開一段時間都冷靜一下,如果你不接受,那我們可是要直接和離?”

“不和離,我沒想和離。”沈度眸光顫動得厲害,他下意識再次往前邁步,姜雲姝卻是抗拒地在他逼近下後退了半步。

沈度身形頓住,害怕她繼續遠離,便不敢再往前邁進。

他們之間隔著的一點距離,卻像是一道深不見底的溝渠。

明明僅是一步之遙,卻跨不過去,一旦強求逼近,好似就要掉進萬劫不覆的深淵。

沈度只能無措地重覆著:“不和離,雲姝,我們不和離。”

姜雲姝還是又退了一步,就像在他們這段關系中。

一開始她大步邁得很近,在此時卻開始步步往後退去。

姜雲姝輕聲道:“那你可以先回去嗎,我們分開一段時間,冷靜一下,好嗎?”

沈度心底好似炸開碎裂的脆響聲,將他籠罩在無盡的不安中。

他不知姜雲姝所說的冷靜一下是什麽,他只聽得到分開二字。

而冷靜後的結果又是什麽,他根本控制不了結果的走向。

該怎麽做呢?

沈度頭一次如此迷茫。

他想要的人就在眼前,她態度溫和得甚至沒有任何攻擊性。

但他卻靠近不了她,無法將她攏到自己身邊,更走不進她的心。

沈度從未有過像此時一樣清楚地明白姜雲姝真的不愛他。

她抽身得很果斷,甚至理性地分析了兩人在這件事中各有對錯。

她可以毫不在意地說分開冷靜一下,也可以直截了當做決定,冷靜不了便就此和離。

或許是被自以為被愛的感覺蒙蔽太久。

真相無情戳穿心臟的時候,便痛得讓他無力承受。

一顆心在無盡的深淵裏迅速下墜。

落不到底,又無法安定。

沈度沈默了好一陣,直到自己都快受不住這般壓抑氣氛下的沈悶了,才終是難耐地扯動嘴角,幾近卑微道:“那我明夜,還能來見你嗎?”

姜雲姝下意識皺眉,明顯抗拒。

但還是好脾氣地溫聲細語與他打商量:“你能不來嗎?”

沈度心頭一哽,這甚比她直言拒絕還要讓他難受。

他緊咬著後槽牙,即使周圍除了姜雲姝再無旁人,要他丟掉身上的驕傲也困難且掙紮。

又是一陣沈默後,沈度垂頭斂下眉目,聲音幾乎微不可聞,卻還是艱難地又道:“那何時能來,我何時能見你?”

姜雲姝楞了一下,似乎也是未曾思考過這個問題,如此被問到便有些答不上來了。

沈度卻是在她片刻沈默間以為她又要拒絕,驀地擡眸急不可耐道:“我們沒有和離,我們不和離,總該是要見面的,不是嗎?”

姜雲姝話不過腦地下意識道:“和離了就可以不必見面了嗎?”

沈度眸光驟冷,霎時又要失控。

他呼吸急促一瞬,到底還是被他死死壓了下來,只咬著牙道:“不可以。”

姜雲姝沒什麽反應地“哦”了一聲。$$

沈度像是怕她又繼續說出令他中傷的話,很快又道:“我先回去,你早些歇息。”

姜雲姝點點頭,微不可聞地松了口氣。

沈度步子很難邁動,因為他嘴上這麽說,卻是根本不想走。

但姜雲姝不留他,也不願意見他,他甚至害怕逼急了她當真就要直接與他和離。

在姜雲姝不甚在意,還有些催促意味的眼神下,沈度到底還是移動了步子,緩緩轉身要走。

臨走前,他忍不住低微地又重覆道:“雲姝,我們不和離的,對吧?”

姜雲姝張了張嘴,下意識想說“再說吧”,畢竟她也還沒想好。

但若是如此說,她擔心沈度又要留下與她掰扯半晌,只得含糊不清地“嗯”了一聲。

沈度得到了雖敷衍但肯定的答覆,這才當真轉了身,步子沈重地離開了姜雲姝的屋中。

房門關上後,他擡頭看了眼天色。

無聲地冷嘲了自己一瞬。

果然,他根本沒能待到一炷香時間。

*

這一夜,姜雲姝失眠了。

中秋節那日捅破這件事時她都不曾失眠。

今夜卻是在沈度離開後,在床榻上輾轉反側許久沒有睡著。

她的確如沈度所想,能夠很輕松地從這段關系中抽身而出。

這得益於喜歡這種來得快去得也快的感情。

也如最開始她自己所想,她與沈度能走多久走多遠,她自己也不清楚。

所以脆弱的關系,在發生這樣一件事後,就輕而易舉就生出了裂縫,落在懸崖邊搖搖欲墜,不知何時會掉落谷底徹底摔成碎片。

她本以為沈度是因不得已的緣由,受家中催促所迫,便不會在這段關系上用多少心。

但他如今明顯的陷落讓她不由生出幾分不舍的愧疚來。

他剛才那副模樣慘兮兮的,很是可憐。

她覺得自己好像一個不負責任的負心漢。

可是感情之事勉強不來,姜雲姝也從不是會勉強自己的人。

所以她又將自己和沈度的過往重頭到尾回首了一遍。

她想知道,沈度並非她的救命恩人一事,在她心中究竟是否那麽重要。

直到天快蒙蒙亮起時,姜雲姝才赫然回神。

沈度不是她救命恩人一事是否重要她仍是沒能想出結果。

但她唯一想明白的,是這些日子她的思緒竟一直打轉在沈度身上。

她竟是這麽多日都未曾反應過來另一件本該更為重要的事。

若她的救命恩人不是沈度,那會是誰呢?

姜雲姝在天亮時,終是緩緩睡去。

補眠了大半日醒來後,便索性先將沈度的事情拋之腦後了。

她的確該先行知曉自己真正的救命恩人是誰才對。

那人不是沈度,她便不知對方是否要承這份恩情。

於情於理,她也應當向對方報答這份恩情。

或許待到此事解決之後,她才能重新正視她與沈度這段關系吧。

如此想來,姜雲姝終是開始認真思考這件事了。

玉佩雖是沈度所有,但救她之人卻並非沈度。

所以,那塊玉佩已不再是必要的線索。

她回想著最初和沈度錯對上當年之事時,沈度的反應好像的確不知實情。

可是後來,沈度是如何抓住端倪,將這個身份冒領下來了呢。

姜雲姝拿出那塊假的玉佩,來回把玩在手指間。

突然她靈光一閃,好似捕捉到了什麽細節。

可是,無法連貫起來的線索又讓她生出幾分遲疑來。

姜雲姝想,或許能夠冒領這個身份的沈度,應是比她知曉的實情更多。

她若想弄清楚此事的來龍去脈,要麽坦白向沈度發問,讓他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訴她。

要麽遵循自己的猜測,直截了當去問那個人。

姜雲姝在腦海裏想象著兩種畫面。

權衡之下,她帶上了此前做好的香膏和不知是否還有作用的假玉佩,喚人備了馬車動身入宮。

臨到府邸門前,她又忽的想到了什麽。

在片刻猶豫後,折返回屋帶上了那個本是要送給沈度的玉佩,這才重新出府,踏上了入宮的馬車。

*

三皇子宮殿中。

應榮十分不耐地在殿內來回踱步了好幾次。

畢竟距離他派人前去傳喚沈度已經過了快一個時辰了。

沈度少有這般不守時,甚至還是在他當真有正事傳喚之時。

直到應榮又一次踱步到宮殿門前,遠遠瞧見那道闊步走來的身影,正要開口喚他,卻被逐漸走近後看清的面容驚楞了一下。

沈度走近到跟前,應榮才回過神來。

他上下打量著他,擔憂道:“晏淮,你這是怎麽了,出什麽事了?”

沈度沈著臉色,由內而外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冷意,周身環繞的低氣壓讓他冷冽氣質更甚。

但他只是淡漠地看了應榮一眼,避而不答:“喚我來什麽事?”

應榮還想多問,但對上沈度那副有話快說的不耐神色,又將滿腹疑問憋了回去。

他轉而還是談起正事,正是為近來朝中湧動的立儲一事。

而沈度此前為查姜雲姝的事,順帶挖掘出了當年在涼州發生的異樣,也在此事中成了不可忽略的重要線索。

“三年前父皇在涼州那段時日,二皇兄的確不在京,但也無人知曉他去了何處,如今再查,因著時過已久,很多線索都無法明確。”

應榮一邊說著,一邊騰出心思繼續觀察沈度的異樣。

不怪他多想,只是沈度此時看起來的確像是發生了什麽大事一般,即使他什麽也沒說,也給人一種遭受重創的模樣。

他周身收拾得整潔得體,但面色卻是掩不住的疲乏沈重。

他眸底泛著明顯的紅血絲,不知是一夜未眠,還是數日難眠。

應榮與沈度相交已久,他們不光是君臣關系,更是知心好友。

當然,這個知心也大多是應榮掏心掏肺什麽話都往外說。

但沈度還是時常那副不茍言笑,少言寡語的樣子。

可是應榮從未見過沈度如此模樣。

即使是當初因突然冒出來的姜雲姝而煩不勝煩時,也不至於如此。

等等。

姜雲姝?

應榮陡然反應過來什麽。

若說當初姜雲姝接連找上沈度,讓沈度看起來好似煩惱,但實則旁人不懂,應榮卻是看得出來。

沈度分明就樂在其中,只是裝作一副很煩的樣子。

那當然是不至於叫他如此時一樣看起來天都塌了似的。

那眼下這副模樣。

這是被拋棄了?

應榮的思緒被沈度冷不丁一道沈聲打斷:“然後呢?”

“然後……”應榮張了張嘴,思緒早就跑偏,也只能極力拉回來,“然後我查到當年父皇在涼州那段時日,二皇兄是因收到了一封信件而離了京,但此消息是從當時侍奉在他身邊的隨從口裏打聽到的,具體信件內容,由誰寄出,去往何處,是何緣由已經不得而知了。”

沈度擰眉思索了一下。

其實不用應榮查到此消息,他也可從手頭線索推斷當時應玄一定是去過涼州。

甚至姜雲姝那個真正的救命恩人,極大可能正是應玄。

但此事沒有證據,即使有,要揭露此事就等於將他的傷疤揭露於人前。

沈度道:“剩餘的事宜我會繼續從大皇子身上入手。”

他頓了一下,又道:“如果大皇子當年當真做了什麽,你打算怎麽辦?”

如今立儲一事已是再難如三年前那般一筆帶過了。

連皇上也壓力重重,自知自己已不得不為立儲而做下最終決定了。

近來,幾位皇子,甚至連年紀尚淺的五皇子應許也時常被傳喚到皇上跟前。

應榮自是知曉,這是皇上在最終評判自己的幾個孩子誰更適合承接帝業。

不過應榮一向對此都無野心,也壓根沒想過要爭權奪位。

他閑散其中,但也有所偏向。

如今幾位皇子中,就屬大皇子應仁和二皇子應玄的呼聲最高。

兩人各持一派,實力不相上下。

比起一直少有來往,且性情清冷古怪的二皇子應玄,應榮本是更為支持一直與他關系更近的大皇子應仁。

但近來他與沈度查到的此事,若是水落石出,亦或是直接被應玄找到有力證據將其捅穿,只怕應仁在立儲之爭中不僅要失去有力競爭,還會因此陷入困境。

他們查探此事,正是要為此而做出偏向的抉擇。

沈度如此說辭,已是很明顯心中有了確切的推斷。

但應榮此時已是壓根沒心思對此多做思考了,畢竟皇朝早晚要變,他一個閑散皇子,明了局勢即可,自是沒更大抱負要從中改變或插足。

比起這個,他眼下更關心別的事。

應榮眨了眨眼,隨口帶過這個話題:“此事明了後再做抉擇也不遲。”

而後,神情微妙道:“倒是你,近來當真沒出什麽事嗎?”

沈度眸光一沈,本就心緒煩悶,壓根不想提及此事,便敷衍道:“沒什麽事。”

應榮隨口道:“你今日看起來心事重重的,我還以為你和你夫人吵架了,要是當真沒事,那便我多慮了。”

沈度聞言臉色又更難看了幾分,但他繃著嘴角沒說話,骨子裏的傲氣即使在姜雲姝面前銼幹凈了,也不至於叫他到應榮面前說起自己的難事。

但應榮很快又好似隨口道:“不過要是真有什麽問題了,我定義不容辭幫你出謀劃策,畢竟男女之事上,我受我四皇妹耳濡目染,也算是多有了解了。”

說完,應榮不著痕跡地偷看了沈度一眼。

沈度擰著眉頭,竟是難得遲鈍地沒發現應榮明顯套話的意圖。

他抿著唇,好似仍然不打算開口,但心下卻是不斷來回在無法尋得解決辦法的掙紮中。

過了片刻,沈度忽的擡眼,驚得應榮頓時慌神一瞬,還以為自己套話的意圖被發現了去。

但沈度只直直地看著他,薄唇翕動,緩聲開口道:“我沒什麽問題,但是,我有一個朋友。”

應榮:“?”

“他夫人要將他拋棄,你有法子幫他解決嗎?”

應榮:“……”

“有,你的朋友,便是我的朋友,說來聽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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